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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虚厉草

古雅听得出这石城月语气中的笑意,心下薄怒,可到底是做贼心虚,想着他极可能握着自己的把柄,当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温柔和善道:“是石公子吗?幸蒙救治,小女子古雅,感激不尽。”

隔着帐子,古雅也看不出外面的石城月是何表情,然而隐隐约约地,似感觉到石城月脸上含着一丝笑意。古雅疑是错觉,可是心中着实又是气恼又是不安,忽然有种想去看清这男子的脸的冲动,但到底忍了下来。

石城月也不多言,径直走到了床前的紫檀木梅花式凳子上坐下。有礼貌地向古雅道:“三小姐,请。”

“有劳了。”虽然心中对他有几分不满,可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古雅温婉地说着,便将手从那帐内伸了出来,放在外面桌上的垫着的柔软枕垫上。

石城月将手指搭古雅洁白如雪的手腕上,过了一会儿又将手收了回来,道:“三小姐体内的毒虽已驱除不少,可是这药性极烈,三小姐尚需修养几日,方可复原。”

古雅心里突突直跳着,隔着这紫烟罗帐看了看石城月的脸,真想知道他说这句话时有没有另一层深意?这石城月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真正所中之毒?要不要试探他一番?

先不要冲动,等这件事情过了再说。暗中再备下策略,以防有变。这样想着,古雅又向石城月柔婉道:“多谢石公子。”

帐外的石城月道:“三小姐不必多礼。”

说着他便起身,似准备离去,珍珍便将他送出了出去,外面古春仍在等着,见石城月走了出来便又引着他去了后花园,因为古维镛表面上虽不过问古雅的病,可是心里到底关心,就想请石城月去叙话。

待将石城月送走后,珍珍又走入了房里,重新将那帐子挽了起来,问道:“小姐,你可看得出这石城月有什么不对之处?”

古雅叹了口气,所谓察颜观色,她隔着帐子能看到什么?她摇了摇头,道:“我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也不知他是否真的知道虚厉草。”

休息了些日子后,古雅的身子也恢复了许多,估计再过些日子她就无碍了。这石城月来得倒是很勤,隔那么一两日就会来古府一次,每次来古府必然会给古雅诊脉,他来的次数多了,对这零星小筑却逐渐熟悉了些。因着石城月是古维镛请来的人,古府里的人也不敢不敬重他,何况这石城月年纪轻轻就深得皇上赏识,在京中任职,其锦绣前程,也使得府里人很是尊敬他。

只是他每次来,古雅必然会将帐子放下,虽然好几次都想将那帐子拉起,想清楚地看看他的模样,可是理智地想一想,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已是第三日了,古雅也已好得差不多了,午后不久,那石城月又入了古府,自然也到了零星小筑。

前些日子石城月来时总有管家或家中男眷引领,但这些日子因着石城月也来得熟了,古维镛也很是赏识他,这石城月因着治病的身份来古府及零星小筑也是很方便了。此时屋子里就有古雅和珍珍级另外两个丫头,珍珍将那两个丫头遣出去准备茶水点心了。屋子里便仅留下了古雅和石城月及珍珍。

古雅仍隔着纱帐将手伸了出去,那石城月搭了搭古雅的脉后,微微一笑,道:“雅姑娘的毒已无碍了。”

“哦?”古雅曼声道,又温柔有礼地回道,“有劳石公子费心了。”

石城月隔着帐子望了望古雅,忽然笑了,说道:“不妨。”

古雅想起了珍珍说过,这石城月那天给她服下的白瓷瓶药,她也一直疑惑,不知这石城月给她服下的是什么药,于是古雅又问道:“不知那天石公子是用什么药将我救治过来?”

石城月道:“虚厉草的药性过烈,我只是将小姐体内的虚厉草逼出来,让小姐少受几天的苦罢了。”

石城月这句话说得甚是随意,可古雅和珍珍却唬了一跳,手下微微一颤。

虚厉草……

他既然提出这个名字,那就说明……这石城月早已知道古雅所中的,只是会令人痛苦而不会致使的虚厉草!

他既然知道,那天又为什么在古维镛面前说古雅所中的是致命之毒?

古雅的脸色微微变了,秀眉也不觉微微蹙起。

正当古雅和珍珍都震惊于石城月所提出的“虚厉草”这三个字时,这石城月忽然伸手,将隔在他与古雅之间的那轻薄的帘子撩了起来,谁也没有料到石城月会突然做出这般无礼的动作,古雅震惊之余不免慌乱,本能的攥紧了被子向床内侧缩了缩,惊慌地抬目看向这石城月。

这石城月身着蓝色锦衣,头发高束,发黑如墨,面容俊朗,眉目如画,一张兰芝玉树般的脸上似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带着几分玩味,几分轻薄,极是无礼。

古雅心里慌乱的同时,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姐,石城月的举动怎么可以这般无礼!

石城月右手挽着纱帐,笑着看向这帐内的古雅,此时古雅也正直直地瞪着他,一脸灵秀的小脸因愤怒与慌乱而涨得通红,这两日的休养,这古雅的脸色已好了许多,皮肤雪白而细腻,一双水墨般的秀眉下,那双眼睛清幽幽明澈澈的,宛如一泓山泉,宁静而幽雅。震惊、尴尬、慌乱、愤怒一齐出现在古雅的那双动人心魂的眼睛里,静美中又显得有些可爱。

珍珍已上前道:“这里是将军府,还请石公子不要过于无礼!”

珍珍的声音压得较底,却特意将“将军府”这三个字咬重,希望这石城月收敛些,但这石城月到底握着古雅的把柄,珍珍也不敢大声叫唤。

石城月看着这样的古雅,忽然哈哈地一笑,他的声音并不大,却仿佛很开心得意,显得有些放荡不羁。他随手将那帐子放了下来,笑道:“不必紧张,我只是想看看这位敢服下虚厉草的大家闺秀的慌乱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珍珍一怔,见这石城月虽笑得无礼,却并没有什么恶意,当下也略略放下心来,仔细一想刚才的情形,又觉得好笑,这石城月也当真有趣。

而古雅听到石城月这无礼的笑声与话语时,脸色又红转白,再又白转青,他竟然堂而皇之地戏弄她!

石城月笑了一会,便道:“小姐的身子既已无大碍,在下便告辞了。”

说罢他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又望了一眼那帐子里的人影,想起刚才古雅那张皇失措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两声,方转身欲走。

古雅被这石城月气得脸色铁青,看着他得意的背影,想起刚才他那无礼的举措,一股气冲上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地,拿起床头的绣着荷花的枕头就狠狠向那石城月的背影砸了过去。

石城月离床边不远,只见这枕头冲出轻薄的纱帐,牵动紫纱荡动如紫色烟波,那枕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石城月的后脑勺,最后颓然落在地面上。

四周忽然静了下来。

那珍珍张大了眼睛,看了看石城月,又看了看古雅,最后看了看地上的枕头,忽然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真没有想到三小姐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那石城月低头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枕头,笑了一笑,而古雅自己也怔住了,刚才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竟然做出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动作,越想越尴尬,感觉到那石城月还在笑,最后笑着离开零星小筑了。

古雅怒气未平,珍珍却在一旁笑道:“这石公子倒是风趣。”

古雅气恼道:“风趣?我看是无礼之至。”

珍珍笑着点了点头,脸上忽然又露出了一丝忧色,道:“石公子既知道虚厉,这事该如何是好?”

古雅的心沉了下来。

这石城月……到底是什么意思?

………………………………………………

既然病已好了,她自然得去请安了。

她先去了老夫人的怡养苑,秋蝉看到古雅引着丫头珍珍走来,又惊又担心道:“三小姐?您怎么来了?您的病可好了?”

古雅温婉道:“我已无大碍了,祖母可在?”

秋蝉见古雅面色很好,也不由地放下心来,道:“至三小姐病了后,老太太总念着三小姐。既然三小姐来了,那快去瞧瞧老太太吧,老太太定会很高兴的。”

说着秋蝉就将古雅迎了进去,此时王夫人、古敏如、古婉如,还有舒月都在屋子里陪着老夫人,几人见古雅走来,皆是吃了一惊,那老夫人更是又惊又喜,连忙让古雅坐在自己的身边,拉着手上上下下将古雅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古雅脸色很好,这才放下心来,关切地向古雅问了许多,古雅都一一答了,并说:“祖母不必为雅儿担心,雅儿已没有事了,倒是祖母这些天吃得好不好?睡得安稳吗?”

老夫人见古雅如往常一样,不禁眉开眼笑,道:“你不在祖母身边,祖母哪里能习惯?下次可不许病着了。”

古雅感动地点了点头。她又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人,王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沉默寡言,而古婉如却憔悴了许多,眉宇间总含着一丝驱除不尽的愁色,投向古雅的目光也有些复杂,而古敏如脸色却是阴沉沉的,眉毛高高挑起,仿佛有人得罪了她般,眼里隐隐含着一丝恼怒。

舒月亦与往日一样温和沉稳,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自信,人看上去也比往日更加美丽了。

老夫人将屋子里的人看了一遍,又不禁疑惑着说道:“不是说湘丫头的病已好了吗?是不是又发了?怎么总也不见到她?就连她身边的丫头秀容也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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