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起来的小黑豆大眼睛满是狠厉,猛地扑向怪物,就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咬了上去。
什么垃圾东西,居然还敢动老头子跟小丫头。
“啊…”
本来准备扑向仸溪的怪物尖锐的哀嚎起来,抖动着身体,翻滚着,要将让它受到直达灵魂的疼痛根源甩下。
可身为一条蛇,一条非常护短的蛇,小黑怎么可能轻易就被这样扔下。
它本来就是在地府幽冥之处吞噬邪煞之气邪的腾蛇,此刻它将那些阴邪之气凝聚于鳞片之上,抵挡住怪物的污秽之气,气势威猛无比,死死的将怪物缠绕起来,狠狠的咬住。
怪物疼的剧烈颤抖着,却挣扎不开,发出刺耳的哀嚎声。
随之而来的是沾有仸溪血液的符纸,一张张落在怪物的身上,可符纸不一会就就烧成了灰烬。
但星星之火可燎原,符纸并不是没有任何作用,落在怪物身上的符纸就像落在身上烟灰,虽然伤害不大却很疼。
而且这个烫伤隐约有逐渐扩大蔓延的趋势。
在怪物身上的那些人脸哀嚎着,痛苦的尖叫着。
【该死,你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啊!】
怪物身上那张罗月雪的脸愤怒的扭曲着,它似乎被仸溪这一张张没有任何灵力的符纸伤到了,浑身的邪煞之气隐约有溢散的状态。
仸溪顿了顿,没有多说话,手中掐了诀,然后不停的将占有自己血迹的符纸扔出。
符纸落在被小黑死死缠住的怪物身上,鬼哭狼嚎,惨绝人寰的哀嚎不绝于耳。
江老头看仸溪这样,眉头紧锁,然后出声道:“小溪,那些东西只是一团怨气而已,你……”
仸溪惊讶回头看了江老头。
江老头嘴脸微抿,脸上皱巴巴的皮都快扭曲成一朵菊花了,最后他只能无奈的挥了挥手:“随你吧!”
仸溪从厉鬼身上降生,唯天道不认同,若要她作为一个人正常生活,必须将那一身阴气藏起来。
可这般介于阴阳的阴气靠外物很难藏住,所以为了掩盖她浑身的阴气,他一身功德送于她,而且兢兢战战的拉着小丫头一起攒功德,结善缘。
好不容易拉扯她成年了,可转眼间她却将她身上的功德就这样送出去。
对那些无辜者,他不是不怜悯,而是于他而言,让他费尽一生心血的仸溪更为重要。
仸溪对于老头子的话惊讶了一下,手中却不停。
她知道老头子的意思。
其实对于自己的身世,她不是没有怀疑,自己这一身的阴晦之气,连谢七爷都曾言明畏惧。
只是一个普通阴气太重的人类小,怎么可能敌得过地府真正有鬼神之位在身的白无常呢?
所以对于攒功德让自己活下去这件事,仸溪一直都很重视。
然而她自小在老头子身上所学所看,让她不允许就这样袖手旁观。
仗着在这个鬼域,就算她阴气如何外泄,都不可能引来任何窥视,所以她才这般大胆,借自己的血液,施展秘书术,将自己功德给予那些怨气。
希望最后一刻,它们能够得到慰藉,从此解脱。
而另外一件事就是公德金光对那些心已经没有任何人性的怪物而言,何尝不是毒药。
怪物不断的哀嚎,而仸溪渐渐的也觉得身体无比沉重,她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在慢慢减弱,咚…咚…
一呼一吸间,她嘴里冒出霜白的雾气。
微生月殊视线落在她毫无血色的唇上,眉头一皱,正想做些什么,却忽然发现视线中那张苍白的脸生动笑了起来。
“成了!”
暴受折磨的怪物哀嚎着,然后它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得越来越低,也变得越来越小。
他身上的阴邪之气控制不住的四处飘散,一团团黑气从他身体钻出来然后消散在空中。
【啊!…不……】
怪物惊恐无比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那条蛇死死的拉扯着,根本无力脱身。
它都来不及弄清是什么一回事,眼前视角就变的一黑。
从她成为跟罗月霜一体双魂练成鬼蛊那一天,她就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但是此时她只觉得灵魂传来一阵剧痛,仿佛灵魂撕裂成了两半一样。
仸溪看着变成人形魂体的罗月雪,然后朝老头子比了一个 OK的手势,拍了拍自己的手,又朝小黑比一个大拇指。
微生月殊看着她高兴的样子,视线落在了她耳边那个黑色耳坠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
在啃咬的过程中吞噬了不少怨气的小黑,一脸吃撑了的模样,用自己巨大的尾巴挠了挠自己的脑门儿,打了一个饱嗝。
仸溪看它那样子却也没忍住笑了下。
视线一撇,却看见一脸不高兴的小红,张着嘴,蠢蠢欲动的盯着躺在地上的罗月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在一只猫的脸上看出不高兴,但是她知道要是她再不说点什么,恐怕这个罗月雪会被小红吞了。
“你们过来吧!”
本来张嘴要吐火的小红猛的打了个嗝,一团黑烟从它嘴里冒出。
仸溪黑线,原来不是要吞了她呀,是想把她烧了呀。
虽然不知道小红的火威力如何,但此时的罗月雪恐怕扛不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仸溪感觉自己养的两只小东西一直都在乱吃东西。
小黑她能够理解,可小红就不一样了,虽说是鬼猫,可到底是普通的猫,就智商高于其他动物一点。
可渐渐的就变了,一开始还会掩盖,顾虑她的心情,可是被她发现它跟小黑两个狼狈为奸一次之后,直接面不改色的露出了自己的本来模样。
小红面部不色的扑到了仸溪怀里拱了拱。
仸溪接住小东西,伸出手指头挠了挠它软乎乎的小肚子,而小红也一脸大度躺平任摸。
而小黑则是滑动身体,鄙视的瞪了一眼小红,然后溜到到了江老头身边。
哼,不出力气,还卖乖。
江老头想了想,蹲了下来,想要摸摸小黑,却被躲过,而且收到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江老头:………
嘿,这混账玩意!
仸溪抱着小黑,然后去检查谢不宁的状况。
在罗月雪显出原型,不断吸收周围阴邪之气的时候,谢不宁就已经是强弩之弓了。
镇魂符带来的效果已经没有用了,他魂魄开始飘散了。
“谢谢!”
谢不宁受到罗月雪吸收周围阴气的影响,五感已经没有了,他看不见动不了,但却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孩为他们牺牲了很重要的东西。
仸溪伸手,想要碰碰他,却从谢不宁的身体穿了过去。
“能拜托姑娘一件事吗?”
仸溪:“说。”
“替我跟罗姑娘说一声对不起。”
谢不宁睁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无比宁静,心中却依旧遗憾无比。
纠缠这么久,害了那么多人,他不过是怀念当初她在山洞里露出的那个笑容。
灿烂温暖,生机勃勃,很漂亮。
谢不宁身影渐渐透明,然后从心口处生出血色裂痕,扩散全身,像玻璃一般碎裂,碎裂的魂体闪着莹白的光芒,飞舞着消失的不留痕迹。
一点点碎屑落入仸溪眼中,她摁了摁抽动的心口,然后叹了口气:“这样不甘吗?”
微生月殊走近仸溪,把她拉了起来,不满的拭去她流下的眼泪。
仸溪无奈,看向他,露出笑容:“没办法,我这体质就这样。”
极端情绪,共情能力非常强。
但能让她受影响的太少了。
“你现在状况不太好。”微生月殊摩挲着她的脸,感觉到的不是平时的温暖,而是不像活物的温度。
“我知道。”仸溪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罗月雪道:“这种情况,我只能这样做。”
只有这样,才能够在不让罗月霜魂飞魄散的情况下痛击罗月雪。
微生月殊知道她的想法,却感觉有些无奈,她从来没有想靠自己。
仸溪也发现了微生月殊的别扭,弯腰放下小红,起身抱住他的腰晃了晃,笑眯眯道:“说好保护你,我可很厉害的。”
微生月殊看着她这般撒娇的模样,心软无比,最后只能是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本来是赶来给她撑腰的,没想到反而要她安慰自己。
仸溪搂着微生月殊腰的手蠢蠢欲动,微生月殊也笑着任由她。
“仸溪!”
一声叫喊打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仸溪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赵季礼。
赵季礼受惊的后退了下,捂住胸口的符纸,撑着膝盖,喘息道:“我……”
仸溪放开微生月殊,上下打量了下赵季礼,看着他脚下的影子,道:“恢复能力挺强。”
“是你收拾了那个黑影?”
赵季礼一脸生无可恋,他满脸满身都是伤,一身狼狈,血迹斑斑,浑身痛的快要死了,要不是为了怀里这个,他都不想动弹。
仸溪摇了摇头:“他已经到了极限,自己魂飞魄散的。”
赵季礼哦了一声,然后拿着收着昔雪的符纸,道:“这个……”
仸溪看了眼焦黑的养魂符,皱眉:“这……”
“无碍!”微生月殊挥手,将符纸接过,然后随手把里面的鬼扔回地府。
被烧的阴气几乎干枯的昔雪:………
“哎…怎么?这是谁?”赵季礼这才注意到微生月殊,想到刚才两个人的亲密姿态,惊恐的道:“你男朋友?”
你把微生大佬置于何地啊?
震惊无比的赵季礼,一下子忘记了昔雪的去处。
本身百人眼中百种模样的地府之主——微生月殊道:“你好。”
赵季礼:“……你好。”
赵季礼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真要说,那就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家伙也没微生大佬长的好看多少,但也比自己强,无论长相还是气质,该死。
看见赵季礼的目光,仸溪突然很好奇,他眼中的微生月殊是什么模样。
“死……死……你们都该死!”
幽怨的声音嘶哑着说着恐怖的毒咒。
仸溪把目光转向弯着腰,爬起来,跪在地上的红衣女鬼。
她无奈的叹息道:“罗月霜,世间万物,因果二字难以理解,你留恋之人怨恨之人都已经不在了,何不放过自己?”
女鬼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不施粉黛的脸苍白无比,她面无表情盯着她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初那些人死了,死后也是没什么好下场,被罗月霜练成活死人傀儡,下地狱大概率也是要沉在十八地狱不见天日的。”仸溪接着道:“谢不宁也已经魂飞魄散了。”
她没给罗月霜反应的机会,一步一步靠近她,然后把从小红哪里拿过来的小魂体塞到了她怀里:“这个是你那个孩子的灵魂,养养还是能去投胎的。”
一接触到罗月霜,荧光的小魂体就变成了一个婴儿的模样,亲昵的抓着她的衣领,在她怀里拱了拱,很是欢快。
罗月霜僵硬的搂着怀里孩子,最后抬头看向仸溪道:“他说了什么?”
仸溪挑眉,道:“对不起。”
“这个孩子是我们的孩子。”罗月霜没再多问什么,低头看着抓着自己手指的小家伙,平静道:“小家伙一出生就很漂亮,所以那些畜生知道他不是他们的种,因为一看就谁都不像。”
“他被那帮畜生抢走硬生生的摔死,扔进了狼群。我想着总要带几个走,给小家伙陪葬啊,想来想去,大概是烧了这满是罪孽村子大家一起走最好。没想到放火的时候被发现了,反抗的时候砍了两个牲口的命根子,被他们砍的连魂魄都不完整了,连记忆也缺失。”
“他们也是怕了,乱了方寸,加上罗月雪的推波助澜,他们居然把我的肉身封印镇压在极阴之地,让我成了极凶残的厉鬼”
“不久后,我某个灵魂碎片发现了这小家伙,大概是有所感应,居然没吞了他,还把他藏在了我棺材里,一直养着。”
“有缘聚无缘散。”仸溪想了想,安慰道:“你们来世可能会有新的开始。”
罗月霜笑了笑,然后把小家伙递到仸溪面前:“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可能有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