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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记忆

暗红的血渍,满面的囫囵,辨别不清的轮廓,唯一留在记忆里的只有那张被车子压得干瘪的脸,九岁的游凌远被申优裹在怀里,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推进急救室。

“申小姐,你丈夫的家人在不在身边?他现在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他是O型RH血型,但是我们血库里正缺与他匹配的血型。”不多久主治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拿下白色的口罩,很是认真的对正满面泪痕的申优说道。

申优摇着头放下游凌远,抹开眼泪:“我丈夫是个孤儿,从小被人收养,带到英国抚养长大,他自己也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那对不起,我们也无能为力了,你做好思想准备。”巧妇难成无米之炊,医生带着遗憾的表情再次进到急救室。

接下来母子两人就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几个小时之后,看到游崇简被推出了急救室,身上盖着一块白色的布,申优抽泣着,看着身下的游凌远,努力抑制着自己情绪,丈夫一走,她不仅要支撑起整个家,还要将自己和丈夫刚刚创下的事业继续下去。

“爸爸……”申优一个不留神,游凌远立刻向已经永远沉睡着的游崇简扑了过去。

申优伸手捞了一个空,看到被游凌远掀开的白布,心里一阵热浪在滚,那种疼痛由内向外不断的蔓延,但是作为母亲,一个受过西方文化感染的母亲,理智让她从疼痛中直起了腰杆,迅速将正扒在平车边的游凌远拉入怀里:“好了,远儿,不许哭。”

“可是爸爸在车里,我要爸爸。”游凌远大叫起来,接着就听到尖锐的哭声响彻整个医院的楼道。

游崇简去世后,申优一个人既要肩负起整个易安,又要照顾好儿子,每次看到易安在企业排行榜上前进一位她就欣慰许多,晚上搂着儿子睡觉她仿佛就感觉自己的丈夫仍旧在自己身边。

“游太太,这是你要的结果,根据我们得出的结果,您的儿子确实和您死去的丈夫是同一个血型,因为这种血型比较罕见,所以建议希你能多多关注您的儿子,不要让他有大出血的状况出现。”医生将一张化验单送到申优的手上。

颤抖的指尖碰到那张印着白字的纸,申优坚强的心在瞬间像被用大力锤重重的凿了一下下。丈夫的去世已经给了她莫大的打击,若是儿子有一天出了事情,她如何能承受得起,但是这种情绪不能在外人面前表露:“谢谢你的嘱咐,我会小心的。”

然而当她转过脸时,却看到了游凌远两只小手扶在门框,一双眼睛如黑洞一般,看不到内容,似乎带着恐惧,又好像有无限的阴蛰,还没有等申优反应过来,游凌远已经转身离开,接着就听到了摔在地上的声音。

“远儿”申优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也管不了在房间里呆着的医生,立刻冲出房门,追向游凌远。

游凌远腾起身子,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就直奔自己的房门。继而就听到‘怦’的一声门响。

“远儿,你把门开开。”申优在门外大喊,曾经在剑桥大学选修过心理学,所以对于游凌远的反应申优特别担心,她知道,因为游凌远亲眼目赌了自己父亲死亡的过程,听到刚才的消息,他幼小的心灵根本不能承受那样的现实。本能的恐惧一定会超越它原本的威胁程度。

申优在门外站了近一刻钟,见游凌远仍旧不肯开门,心里一阵慌乱,最后迫不得已,只得让管家把门给撬开了,进到房间里,但见里面的游凌远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游崇简留下的照相机不断的用力摆弄,像是在泄愤一般,完全无视申优的存在,黑色的墨眸射出的光线凝成一个点,像相机的焦点,透着他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寒气。

见游凌远没什么问题,申优才稍稍的安下了心,缓缓的坐到了游凌远的身边摸着他的头和蔼的说道:“远儿,不怕的,有妈妈在,妈妈一定会保护好远儿的。”

游凌远放下手里的照相机,一手将申优推开:“你骗人,你是个大骗子,爸爸死了,有一天我也会死的。”

“好孩子,妈妈不骗你,只要远儿听妈妈的话,就不会有事情的。”申优知道再多说也没有用,因为游凌远的脑子里已经有了无法改变的偏见。

“我不要相信你。”接着又拿起照相机不再理在一旁含着泪水的申优。

整整一个星期,在家里,除了吃饭,睡觉,玩照相机,游凌远几乎不进行任何户外活动,也不再说话,通过向老师了解,她才知道在学校里游凌远不跟任何人交流,也没有朋友,申优原本想可能孩子短期内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过一段时间也许就好了,然后一个月,二个月……一年,两年……游凌远不但没有改变,反而越来越严重,晚上的梦话里多半是关于血型,死亡等阴暗的东西,而且还被心理医生诊断为严重性的抑郁症。

作为母亲的申优想尽办法要撬开游凌远的嘴,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现在易安一天更胜一天,已经渐渐进入轨道,但是她孩子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如果她再失去这个孩子,就算事业再成功人生又有什么意思。最后她决定先将手头上的工作缓一缓,把孩子的病治好才是关键。

听得邓明楷来电说是新夏是个特别活跃的地方,有着典型的大都市气息,处处展现着新时代的魅力,或许离开新加坡,在繁华梦萦,车水马龙的热闹熏陶之下,孩子心里的阴影可以消除吧。

“远儿,妈妈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申优轻轻坐到拿着照相机的游凌远身边用带着诱惑的口气说道。

游凌远微微抬了一下头,继而低下眼皮,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习惯了他的静默,申优只得如自言自语一般:“远儿,明天我带你去国外,去一个叫新夏的地方,听你邓叔叔说那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伸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心却似在深海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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