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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笔趣阁 > 今古传奇·武侠版 第169期 > 死地(二十八)

死地(二十八)

宇文锦听了,果然沉下了脸,抿着薄薄的嘴唇不语。他既不开口,下人丫环们一个个心惊胆战,不敢稍动。厅里就只有云漫流一个人慢吞吞喝着茶,末了轻叹一声。

半晌,宇文锦放下了酒杯,开口道:“兄弟,今天不知怎的,大哥我心中乱得很,怦怦地跳呢,看来怕是大限将至。”

尚雨的额头骤然暴出层冷汗,伏在席上,连根小指头都不敢妄动。周南风只略一顿,便从容地道:“大哥春秋鼎盛,何出此言?小弟敬大哥一杯。”

宇文锦右边的侍姬忙端起酒杯送到他面前。宇文锦盯着酒杯看了半天,道:“你做什么?”

“妾身为大人奉酒……”

话音未落,宇文锦抓住她的衣服,猛地高高举起,向前扔去。那侍姬还没来得及尖叫出来,已越过云漫流的头顶,重重撞在一根柱子上,当即昏死过去。她胸前的衣服被宇文锦扯破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却有拳头大小的一处地方渐渐暗红起来,显是受了内伤。

宇文锦尖声叫道:“他说敬酒,你就举酒杯,你是他的女人还是我的?真他娘的不识时务!你说!你们说,这是不是犯贱,嗯?”

只听扑通之声不绝,下人们跪了一地,不住磕头。殷奉和娄昌两人始终保持笔直地站着。另一名侍姬吓得泪流满面,一迭声地道:“是,是……是!”

宇文锦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扯到自己面前,冷冷地道:“是么?你说是么?”

那侍姬浑身都已瘫软,不明白宇文锦的意思,茫然地点点头,又转而摇头。宇文锦摸着她白得发青的脸,眼中露出不忍,叹道:“你呀,你呀……你瞧瞧自己吧,为了一己之命,连姐妹之情都不顾了。那日你犯了规矩,难道不是她替你求情,还与你一起受罚,才免了重责么?你瞧瞧,她现在受了重伤,你却……可谓人性鄙陋矣!”

那侍姬拼命想要弯下身子磕头,但被宇文锦揪着头发,动弹不得,哭道:“妾……妾身死罪!求……求求……求求你……”说到后来,牙关咯咯连声,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尚雨从来没见过这样突然间狂暴的人,心怦怦乱跳,但随即见那名侍姬胸前的样子,受的伤不轻,又勃然大怒。她紧张地看着周南风——这该死的家伙仍然道貌岸然地坐着喝酒,似乎眼前发生的事早已司空见惯。云漫流的面纱纹丝不动,也算得大家风范。

要趁现在动手吗?尚雨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念头吓到了。等等……现在出手,周南风的立场将更加艰难,让这混蛋紧张一下也好。尚雨擦擦手心的汗,慢慢摸向藏在大腿内侧的匕首……

忽然间,一只大手抢先一步摸到了腿上,随即往下伸去,就要摸到自己大腿深处——尚雨全身寒毛倒竖,尖叫一声,反身狠狠一巴掌,打得上前偷袭的周南风翻了个滚,待得爬起来时,半边脸都红肿起来。

这下子轮到宇文锦发傻了,呆呆地道:“兄弟,你这是……玩的什么花样?”

所有的下人都惊恐地盯着尚雨,尚雨张大了嘴,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周南风呸地吐口血丝,失笑道:“见到大哥神勇,掌劈侍姬,兄弟我本不服气,也想摸摸自己的女人,没想到……我早说过,这是匹野驹,要驯服还早得很呢。让大哥见笑了。”

宇文锦眼睛瞪得铜铃般大,道:“什么?”

他丢开侍姬,几大步走下榻,大声道:“你说什么?”

周南风嘶嘶地倒抽冷气,连声道:“大哥见笑了,见笑了。都是兄弟家教不严。喂,小雨,还不向大哥磕头谢罪?”

尚雨眼见宇文锦径直向自己走来,血一下冲入脑中,匍匐在地,颤声道:“妾身该死……”该死,大腿肌肉不由自主地绷紧了,那匕首的尖几乎要刺入肉中……就是这个时候了……

她伏着身,眼见宇文锦的脚大步迈向自己,近了,更近了……近得只有三步、两步……蓦地宇文锦放声尖叫,连连后退,尚雨耳边嗡的一响,心道:“坏事了!”

宇文锦退得仓皇,一下绊倒在中央的平台边,尚雨正想着要不要扑上前去,他却飞快地爬起。尚雨一下警觉,发现他喊叫得虽然慌张,脚步却并不慌乱,那一下绊倒倒像是故意……她重新死死伏在席上,道:“妾身死罪!”

宇文锦退回了座,拍着胸口道:“哎呀,真的,真是匹野马驹,险些踢我一脚……兄弟,你可真够贱啊,找女人也找如此凶蛮的,哈哈,嘿嘿嘿!有意思,有趣有趣!我最喜欢看人犯贱!来来,喝酒喝酒!”

周南风笑道:“一样一样,同喝此酒。”

宇文锦踢了那侍姬一脚,道:“快些倒酒!”那侍姬忙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汗水,爬起来给他倒酒。她脸上厚厚的胭脂被抹散了,东一块红西一处白的,花得不成模样。宇文锦趁她奉酒上来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狠狠亲了一口,笑道:“美人儿!吓着你了?哈哈!瞧你的丑样,别在这里给我丢人。下去下去!”

侍姬连滚带爬地下了榻,倒爬着出了门。宇文锦犹不满意,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小几,菜碟酒壶摔得到处都是。他大声吼道:“你们他娘的统统给我滚出去!我自与周兄弟喝酒,谁也不许上来!”

下人们如蒙大赦,鱼贯而出,尚雨瞧着他们的背影,脚心痒得发毛,差点冲动地跳起来跟着跑。这屋里有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还有个比疯子更可怕的冷酷的混账东西,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斗着,她真是一刻也不能呆下去了!

从屋里看出去,松柏之后的天幕已变得暗淡,那些起伏的山峦也渐渐隐入暮色之中。

楼上一时寂然无声。

宇文锦大大咧咧地坐在榻边,提着酒壶,望着外面的天色自顾自喝闷酒。周南风正襟危坐,自斟自饮。殷奉和娄昌两人继续当着木头柱子。尚雨起身也不是,继续伏着也不是,头上的汗出了又干,干了又出,好不难受,在心中不住痛骂周南风和宇文锦两人。

忽听铮铮两声,云漫流随意地拨着琴弦,道:“宇文公子,容妾身弹奏一曲如何?”

宇文锦啊了一声,似乎才发现原来云漫流还在,迟疑了片刻,道:“还是不弹了吧,我与周兄弟有话要说。”

云漫流躬身行礼,在两名侍姬的服侍下起身,徐徐而退。尚雨羡慕地瞧着她从容退场,忽地心中一动:为何宇文锦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周南风待云漫流出去后,道:“宇文兄在想什么,小弟大概也猜到了两分……”他把大拇指向天上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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