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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灯魂(5)

在武平镇,流传着一个与人皮灯笼有关的故事,这个故事很多人都听过,甚至经常被拿出来吓唬那些好奇心重,又不怎么听话的孩子。

男人的爷爷,就是这故事里的主人公。

他姓穆,是个给人看风水的半瞎。镇子上的红白喜事,一般都会找他。在他四十五岁那年,有个穿着十分贵气的人找到家里,说是家里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想请穆先生去家里看看。

等到了地方,老穆才知道,请他的是镇子上的首富。除了原配老婆外,还纳了七房姨太太,出事儿的就是他新抬回家的两位姨太太。

这两位姨太太是一母同胞的姊妹俩,自小在梨园里学唱戏,模样与身段儿都是极好的。因为喜欢,因为难以抉择,首富就把这姊妹两个都给收了,姐姐排行老六,是家里的六姨太,妹妹排行老七,是七姨太。

姐妹两个居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但不是同一个屋子。姐姐住在西厢房,妹妹住在东厢房。进门月余,相安无事。

最先出事的是妹妹。

按照姐姐的说法,她跟妹妹是一起吃的午饭,饭后妹妹回房休息,她则去了花园溜达。约莫在花园里停留了半个时辰,回来时,见妹妹的房门紧闭,就没去打扰。

晚饭时,姐姐让丫头去喊妹妹,喊了好几声都无人答应,推开门才发现妹妹不见了。他们把宅子里翻了个遍,又命人在镇子上贴了告示,可连着找了好几天,愣是连个人影都没找见。

在妹妹失踪后的第七天,姐姐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灯笼。仔细看时,才发现那是妹妹的皮。

原来年少时,梨园的班主为了区分她们姊妹两个,就用不同形状的花簪,在她们肩头上烙下印记。她肩膀上的是海棠,妹妹肩上的是梅花。

那灯笼上正好有一个梅花图案,且与妹妹肩膀上的一模一样。

事情传开后,所有人都慌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边,管家才去府衙报了案,那边,刚刚收到了人皮灯笼的姐姐却也失踪了,且在失踪的前一刻,还与自己的丫头哭诉,说不知是什么人害了自个儿的妹妹。

等府衙的人来调查时,他们才发现,那盏人皮灯笼变了,原本的梅花变成了海棠花,而花的位置,也从左边变成了右边。

这人皮灯笼,老穆从前只是听说过,却并未亲眼见过。

传授中,这制作人皮灯笼的技巧源于某个西南部落里的巫师,而他之所以制作人皮灯笼,有两个目的。一是将仇人的灵魂禁锢其中,让其永不超生。二是将人皮灯笼放在不喜欢人的身边,利用这灯笼上的怨气,招来孤魂野鬼,谋财害命。

说白了,这所谓的人皮灯笼就是一种邪术,是害人的。

这传说,老穆听过,但如何克制人皮灯笼,他却没有学过。抱着走一步看一步,将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他跟随管家,来到了首富家里。

然而,事实却比管家描述的更为恐怖。不止灯笼是用人皮做的,就连灯架都是用人骨做的。老穆想不出,谁能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为了找出那个真凶,他与首富私下商量,让他配合自己演戏,就说他可以利用一场法事,将那个行凶之人找出来。

老穆先是像模像样的在宅子里做了一场法事,随后将人皮灯笼点着,提着这个灯笼在宅子里游走,说灯笼在哪里熄灭了,哪里就是凶手的所在之处。

如老穆揣测的那样,人皮灯笼在大太太的院子里熄灭了。得知消息的人全都围了过来,而老穆却盯住了姗姗来迟的三姨太。

没等老穆开口,大太太便红着眼睛冲了过去,二话不说掐住了三太太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三太太只是冷笑着看向大太太,说那原本就是她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就算要偿命,也该是大太太去偿,与她有什么关系。

大太太恼羞成怒,想要与三太太玉石俱焚,却被三太太一把推开。

她摸着自个儿的脖子,走到首富跟前,质问他还认不认得自己。首富一脸不解的看着三太太,说怎么不认识,说她是被自己娶回家的三姨太。闻言,三姨太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说自己本是渔家女,爹娘都是靠打鱼为生的。

七岁那年,爹跟娘进城卖鱼,直到天黑了都没回来。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干粮来到城里,四处打听,才知道爹娘无意中得罪了一位贵人,被贵人的家丁毒打。等她好不容易找到爹娘时,爹已经死了,娘也只剩下一口气。

临死前,娘将一块布料递给了她,说是从那人身上扯下的,还说她为了救爹,咬了那人一口。娘让她回乡下好好过日子,见到贵人,就离得远远的。娘说穷人的命不值钱,让她不要为自己报仇,好好活着就行。

她也想好好活着,可回到乡下没多久,就被自己的远房叔叔卖到了城里。

十六岁那年,她被首富相中,被他从那种地方带了出来。她以为自己苦尽甘来,遇见了贵人,后来才知道,他喜欢的不过是她的那张脸。所谓的三姨太,也不过是她众多女人里的一个。

她劝自己知足,劝自己守着眼下这份衣食无忧的生活就行,可命运却不放过她。因为她出身卑微,无依无靠,她被大太太逼着做坏事。二太太的孩子,四太太的喉咙,五太太的脸,都是她暗中使的手脚。

说到这里,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对首富道:“原以为只要我听话,只要我乖乖的不跟她争抢,她就能放过我。可是没有,她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其她姨娘一样。哪怕我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女儿,她一样容不下她。”

说罢,她恶狠狠地盯着首富,质问他,为何要将自己带回府里。她本是在地狱里艰难求生的人,好不容易看见了一束光,好不容易重回人间,却又被那个人给遗弃了。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是,当她成为首富的三姨太后,当她帮着大太太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儿后,当她准备要放弃,浑浑噩噩度过一生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个让她交付了真心的男人,那个逼着她去做坏事儿的大太太,竟是当初害死了她爹娘的那对儿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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