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在溪，陆锦川两人合力把吴嫂子抬上拖拉机后斗里，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冷冷地盯着柳冬梅：“柳冬梅，你是做了逃工吧，我这就去革委会，举报你思想滑坡，做事偷懒。”
柳冬梅心头一慌，她一直没弄明白，从前沉默寡言的人，现在怎么处处和她杠，性子变了不少。
她担心柳在溪真的去举报自己，就算不承认，会不会影响自己推荐上大学？
她咬咬牙，“我去。”
不就是生孩子，有什么着急的。
柳冬梅慢悠悠的，从田地的小路走到生产队人劳作的地里。
她在人群中找到吴大娘还有吴建国，她揉了揉眼睛：“吴大娘，呜呜……”
吴大娘看着柳冬梅一抽一噎的，和戏文里的人一个做派，虽然现在不给看唱大戏，这不，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
“咋地，你哭啥，要哭回去找李翠花，多大的姑娘，跟没断奶的娃一样。”
吴大娘出口讽刺，柳家的两个姑娘，一个不说话，一个矫揉造作的像资本家女儿。
“大娘，你说话太难听，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柳冬梅抹了脸上不存在的眼泪，装作转身就走的样子。
吴大娘放下锄头，歇了口气，走三步，恨不得歇半天的。
“爱说不说，刚才你偷懒，偷偷跑了，别以为我没看见。”
她转身就喊：“大队长……”
“你别喊，是你们家儿媳妇让我来找你。”
柳冬梅伸手去捂吴大娘的嘴。
吴建国心里念叨着媳妇，听见柳冬梅说是媳妇叫她来的，“我媳妇叫你来干什么？”
老娘也不管了。
柳冬梅本来还想在拖延点时间，“真的对不住，我姐把吴嫂子撞倒在地，大出血，要生了。”
吴建国：“金花要生了，娘，我赶紧回去，妹子，你在哪里碰到她们的？”
“大出血，我的娘咧，柳在溪太恶毒了，我的大孙子呦。”
吴大娘扔下锄头，嘴里骂骂咧咧跟着吴建国身后跑。
柳冬梅嘴角一勾，得逞后的笑意一闪而过。
她要让柳在溪好看，吴大娘那张嘴，能把人气屎，以后恶毒的名声传出去，柳在溪可不可不就是人人喊打。
想到以后柳在溪东躲西藏，见人畏畏缩缩的模样，最好在红星大队里呆不下去。
其他在干活的人，听见柳在溪把吴家儿媳妇推倒，还大出血。
“不会吧，柳在溪那个姑娘一看就是胆小的，怎么会推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越是胆小，心里越恶毒。”
“她下手也太狠了，把人推倒，又对着金花肚子踢，走，咱们告诉大队长去！”
柳冬梅躲在一边，笑的肚子疼，大队长知道了，副大队长也知道了，洪金花就是他的女儿。
她就等着柳在溪被洪家的人手撕成渣渣！
吴大娘的碎嘴子，加上洪家人打压，柳在溪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什么，我女儿被柳在溪踢流产了？走，我倒要看看，她柳在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天，我非得扒了她的皮，让她付出代价。”
洪副队长拿着扁担，吆喝着地里的村民和亲戚，一起去给自己女儿洪金花讨个说法。
地里的人一听，拿着铁锹，锄头，手里有的农具，家伙都带着。
生产队所有的人，气势汹汹地跟着洪副队长，到程医生简陋的卫生所去。
陆锦川开着拖拉机早已经到了卫生所里。
“程医生不在家！肯定是去老乡家里看病去了。”
柳在溪轻车熟路的从围栏缝隙里拿出钥匙开了门。
“陆知青，你去烧水。”
两人把吴嫂子——洪金花抬到只有一块白色的床单上。
小卫生所是以前的村民家，以前得了传染病，没了后代，房子也充公。
拢共只有三间小房间，有一间堆的都是中药，一个医药箱，还有泡的各种药酒。
柳在溪东找西找，没有听诊器，镊子，棉花，任何想要接生的工具都没有。
所以说她是要徒手接生吗？
她在院子里的小灶房，找到一把生锈的剪刀，顿时欣喜若狂，她转头一看，愣在原地的陆锦川，见他眉头紧锁。
对方的目光和她相视，踟蹰问道：
“柳在溪同志，我们把吴嫂子送去镇上的医院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接生孩子的事，这是大事，跌打损伤，或者小毛病，说不定柳在溪跟着程医生懂点皮毛。
可这接生，还是要女医生接生最好。
“已经来不及，吴嫂子羊水破了，得赶紧生下来。”
柳在溪把剪刀交到陆锦川的手上，“你放心，孩子肯定会平安生出来的，现在你的任务是，烧热水，这把剪刀，赶紧磨一磨，生锈的剪刀用了，会感染的。”
两个人的指尖相触，柳在溪软软的手掌，附在陆锦川的手上，他心里瞬间有了异样的感觉，想抽回手，又停止了动作。
他虽不喜别人触碰，他并不排斥柳在溪。
他垂眼一看，眼神变得幽深，她的指尖有一层薄茧，划过他的皮肤，身子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颤栗。
他觉得身体紧绷的厉害，还没等他整理好情绪，她那粗糙的小手已经离开，心头微微有些失落感。
“好，”他望着柳在溪充满自信的神情，眸光坚定，心里以后一点纠结也没有了。
柳在溪把头上的两根麻花辫松开，两只手随意的抓了抓，梳了一个丸子头，把碎发都挽到耳朵后。
她这个时候要是能从空间里拿出一次性医用帽子，会不会被人怀疑？
“陆知青，快一点。”
她见陆锦川低头看剪刀，不禁催促，往外走的时候，又推了他的后背。
陆锦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柴火堆里，他没想到这女人手劲还挺大。
他一边烧水，一边听着屋里女人痛苦的喊叫声，还有柳在溪鼓劲和安慰的声音。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听到心里无比的熨帖，好像在鼓点上敲打着他的心脏。
“来，一二三，吸气……呼气。”
陆锦川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怎样的，听这声音就知道母亲的痛苦和伟大。
他是不是不该和母亲，因为下乡的事闹矛盾？
“柳在溪，你给我出来，我女儿金花呢！你把她交出来。”
门外闹哄哄的，陆锦川瞥一眼灶火，估算它的安全性，便拔腿往外跑。
等他到了门外，一群人闹哄哄的站在院子里。
“陆知青，柳在溪去哪了？她害死我女儿，我要她偿命！”
洪副队长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双眼瞪得比铜铃还要大，恨不得喷出火，把人伤的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