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时常忙碌，月余不归也是常有的事情。
赵善思便留在季桑这里，还让随从把他的书都送了过来，家里请的先生并没过来。
季桑想让孩子稍微缓两天，等他精神好些，心里不想那些那些恼人的事情，再接着学。
一开始还好，周见鹊身为弟弟，但有兄长风范，像照顾妹妹那样照顾赵善思。
季桑让他们每日上午学东西，下午便带他们出门玩耍，看看杂耍，听人说书，再吃些好吃的才回来，很是如意。
周见鹊一直以为赵善思的功课和他差不多，结果他某日发现赵善思已经开始读一些文章了，还能说清楚是什么意思。
周见鹊这回不肯出去玩了。
他问道：“你怎么学的这样多？”
赵善思：“我是按着先生教的来学。”
其实赵善思学得比同龄人快许多，在读书一事上，他是很有些天赋的，比一般孩子强些。
周见鹊的小脸上是一闪而过的痛苦，但他的眼神很快坚定起来，他拉着赵善思的手：“哥哥，让你家先生也教教我吧。”
他们都是六岁，赵善思能够学那么多，那他也一定可以。
“好，我让武先生到这里来教咱们。”赵善思答应下来，这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那从明日起，咱们就不出去玩了。”周见鹊又道。
赵善思问道：“你舍得吗？”
他觉得弟弟是个很爱玩耍的人，真的每日读书，他不会觉得苦闷吗。
周见鹊听了这话，眼眶通红，道：“我舍不得呀，但是读书是最要紧的事情，我以后要当大官的。”
赵善思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远大的志向，心疼道：“我来当官也行，你不要这样辛苦。”
周见鹊挺起胸脯，啪啪拍了两下：“你能当官，那我也能，我不怕辛苦！”
他怎么能够比旁人差呢，那绝对不能。
于是第二天武先生就到季家来了，季桑给他们腾出来整个厢房，心里有些担忧。
她不是没有找过先生，但人家一听她这情况，给钱都不愿意来，麻烦得很。
武先生天命之年，头发已经花白，神情严肃，看着是位非常严肃的读书人。
季桑带着孩子亲自迎他进门，他随意打量了季桑一眼：“不错。”
季桑不知道他说什么，武先生接着道：“你去忙，孩子给我留下。”
季桑拉着燕儿的手便要走，武先生道：“这个小的也留下。”
季桑愣了片刻，要知道，有些文人极其不喜女子读书，认为只有男子才能读书长进。
不想这位武先生颇开明，季桑道：“您要让我这姑娘读书？”
武先生不满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让姑娘读书？”
武先生能到个锦衣卫千户家里教书，本来也不是个规矩人，在他看来，只要是人，不论男女，都得读书。
“当然不是，”季桑赶紧道，“我自己也是跟着祖父学过几个字的，您愿意教导，我感激不尽。”
武先生很满意道：“这才对。”
他流出些上了年纪的人才有的毛病：“人哪，不论男女老少，都是要读书识字的，尤其女孩子，有了学识，才能明理，不会被男人的蠢话骗了。”
季桑在后面附和：“您说的有道理。”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大意都是在说读书明理的重要性。
赵砚从哪儿找的这么好的先生，怎么她就找不到。
武先生领着三个孩子去了厢房，开始仔细盘问起周见鹊的学业来。
季桑没有打扰，自去忙了。
武先生就这么来了三日，这日中午季桑要留武先生在家吃饭，武先生摆摆手：“我与老友有约，就不留了，只有件事情要问你。”
季桑颔首，武先生继续道：“你家这个小郎君，你是不是对他寄予厚望，要他一定得功成名就，当个大官，我告诉你，这……”
季桑摇头说没有，武先生的话戛然而止：“真的？”
季桑道：“他不大喜欢读书，我并没有指望他功成名就，平平安安长大，不要做个睁眼瞎就好。”
“老夫也是瞧他学的辛苦，还以为是你逼迫的。”武先生道。
“这是没有的，您放心。”季桑道。
与其逼迫孩子还不如逼迫自己，万一孩子日后不成器，你自个也一事无成，到时候你指责孩子读书不用功，孩子还要反过来说旁人家里有钱有势呢，你怎么没有给我留下份家业呢。
是以季桑觉得没有逼孩子的道理。
“那他实在是个能吃苦的好孩子，你多照看，别累病了。”武先生感慨道。
说实话，这么大的孩子都贪玩儿，像赵善思这样的，算得上很有天赋了。
周见鹊这孩子不算有天赋，也不像沉得住气的，但他格外用功，像是有人在后头逼着他一样。
季桑最近天天出门，在城外看园子，倒不知道鹊儿这样辛苦。
季桑颔首：“辛苦您了，我这有坛子好酒，您带上吧。”
武先生这回没客气，拿着酒走了。
晚上鹊儿还在背书，季桑把赵善思找了过来，问起武先生说的事情来。
赵善思也皱眉：“姨姨，我觉得这是我不好，我自幼进学，就比旁人学得快些，并不辛苦，弟弟瞧我学得快，不肯服输，非要跟我一样，我也劝不住他，他昨晚上做梦都在背书。”
季桑听了，一时哭笑不得。
“这不能怪你，他是这样的脾气，姨姨去劝劝他。”
赵善思回去，又让周见鹊过来。
周见鹊嘴里念念有词，季桑把他搂着，道：“累不累？”
周见鹊：“我不累。”
季桑：“你今年六岁，读书的时日还长久着，你现在这样辛苦，累坏了身子，这叫得不偿失。”
周见鹊沮丧：“小姨，我是不是比哥哥笨，哥哥学得可快了，我就不行。”
“我问过武先生了，他说善思那样才是少见，小孩子都跟你一般，还有许多不如你的呢，”季桑柔声细语，“小姨给你算算，你今日少睡两个时辰，这么熬了几天，你累病了，一病，嗯，算上你病三日吧，你算算，三日就多少时辰。”
这孩子算数倒是算得明白的：“对，姨姨说的有道理。”
“回去吧，早些休息。”季桑摸摸他的头。
莲娘在一旁感叹：“姑娘，咱们小郎君实在太懂事了，我之前那家的孩子，都十来岁了还不肯读书，每日哭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季桑叹气，“你觉得今儿那几个庄子哪个最好。”
莲娘在一旁为季桑出谋划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