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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登高远眺

柳微之看着一向对他和气关怀的堂兄变得急躁起来不由得笑了笑:“我知道,叔父也知道,可是那又如何?她年长你五岁,嫁过两回,是妓子出身,我就算为你和她说尽好话又有几人能听得进去?她又怎么能嫁你?”

良久之后柳行之定了心神,转过身:“我不该同你争执此事。”

“那还是有什么便说出来吧,你我都清楚,这事情迟早是要有个了结的,虽然叔父离开了,但我父亲还在京中,你再去两回浮游居他便不会再坐视不理,京中的人也会谈论此事。”

“那就让他们谈好了,一个个衣冠禽兽,道貌岸然,却喜欢对着别人指指点点,什么风骨姿仪,全是装出来的清高干净……”

“堂兄!”柳微之突然呵道,而后看他也是气急才缓和了神色,“这样的话你不能说出去。”

“你既然要带走她,为何又让她在烟花之地……”他这些日子也想不通这事,分明当初他将琳琅从妓馆里救出来的时候,她恨不得一把火烧了那地方。

“这是她的决定,别赖在我头上,”柳微之叹了一声,“你实在想与她在一起,早日带着她远离京城,若是离得远了,柳家也管不着你。”

不过是一句不肖子孙,但所有的争议流言或许要跟随着他们一辈子,这才是最痛苦的事。

柳行之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也知道现下关键的是,琳琅根本不愿跟他走,他只好低下头:“我知道,等到这京中的事情尘埃落定……”

“琳琅跟我说,这几日京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咱们熟悉的人。”

他打断柳行之的话,看他皱眉。

“魏舒盈来了。”

自谢梓材有孕,谢梓柏还是头一回来看她,他环顾一周没见到柳微之身影便问起了去向。

“柳家有些事情,他回去两天。”谢梓材专心裁剪着面前的花枝。

“你都有孕了还能抛下你,真是不解风情……”谢梓柏笑叹道。

“你倒是解风情,连个正妃都还没有,”她放下手中的器具嘲道,“我这几日去看母后,她可没少提起你的亲事。”

看着谢梓材有孕,这些年谢梓柏还是这样不着四六,李皇后心中自然还是有些不满。

“饶了我吧,我这想跟柳家的女儿结亲才失利,跟那英国公府的小姐差一点成事,人家宁肯去战场赴死都不看我一眼,放眼满京城还有谁敢嫁我啊?”他摆了摆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谢梓材走到他身边,周边的婢子都退下了一些,她才道:“我倒是想知道,当初你究竟为什么要娶柳徽,最后柳微之又跟你说了什么,反倒叫你放弃了。”

谢梓柏脸上还是挂着笑,面对她的质疑也没有半分改变,只故作为难道:“我们男子之间的事,只怕叫你知道了不好。”

“有什么听不得的?”

“污了太女的耳朵。”他仍旧不入正题看着那池中的鱼有趣便喂起了食。

见他是不会主动说些什么了,谢梓材也不勉强,坐在一旁看他动作喃喃道:“珉州纸灯……当日你送这个来的时候,柳微之的脸色就变了。我后头细想,似乎你的封地也就在那周遭,是岷州有什么事,他那样紧张你知道?总觉得是凑巧,可又觉得……没有那样凑巧的事。”

谢梓柏的动作微微停滞,那鱼儿争相跃出池面争抢吃食,偏偏他抬着手却不落下。

谢梓材说得模糊,但确凿也是在说,她怀疑过,怀疑过岷州,怀疑过柳微之和谢梓柏有什么事瞒着她。

那鱼食终于洒落在水面上,谢梓柏也重新捡起了一脸的笑意:“既然你已经有了疑影,为什么不去自己查个仔细?是怕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连眼下的幸福都保不住了吗?”

被戳中了心思的谢梓材也只是笑,这些日子她的确是从未这样患得患失过。得到了想得到的人,仿佛真的有了和柳微之白首偕老的可能,可是一个个故人都在离她而去,每一个离去的人都在告诉她,时移世易,世事变迁,谁也说不准将来会是如何。

她那么害怕,纵然柳微之费劲了心思安抚她,可他却不知道,谢梓材最怕的还是他要离开。

“我知道他和昭南王有牵扯,我知道在他回京之前一定发生过许多事情,那些事情里,有很多,是不能告诉我的,”谢梓材自嘲一笑,眼中本要泛起泪光还是都消散在一瞬间,“或许那些事情,迟早也会把我跟他,彻底撕裂吧。”

凝滞了许久,谢梓柏本还想保持着一贯的嬉笑神色也是装不下去,最后才无奈笑了笑:“你是一国储君,端出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相公养了十几个外室呢。”

“我倒情愿只是外室,那样只需要狠狠把他打一顿,依然能把他锁在身边。”

“为何不可?”谢梓柏转过头笑道,“我便不喜欢你们这样苦大仇深的样子,养外室是对不住你,从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脚或许也是对不起你,怎么后者就解决不了了?”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谢梓材刚想反驳。

“你们之间是否被撕裂,从来都只在于你们自己,若是为着以往的事情,那大是不必的,我看他现下也该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是为将来的事……”谢梓柏突然伸手弹了弹谢梓材的额头,看她一脸怆然样子便嫌弃道,“将来的事尚且未到,若是真的担心,便早日练好你的翻云覆雨手,到时候他也翻不出你的手心。真是搞不懂,跟高放安那只老狐狸和谢梓棠那油盐不进的东西在朝堂上斗个不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般过,怎么,柳微之是洪水猛兽,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谢梓材的眼泪生生被憋了回去,此刻突然破涕为笑。

那运河的一应事情王琼已经报了上来,看着送上来的图纸,谢梓材长久没有言语。

这是一项比她想象得要大许多的工程,沟通两个水系,打通航运,曾经的运河在这一线还有在通行之处,所需要做的便是疏浚河道。

每一段其实都不算是花费太多,但一样样合起来却是从未想过的自南向北的一个通途。

柳微之进来的时候也发现她正看着那图纸出神,只是愁眉不展便问:“王兄递上来的东西可是有什么不妥?”

因着平叛的事情顺利很多,莫素也没有进犯迹象,这些日子支持王琼的声音多了起来,趁此机会叫他将详细禀报了上来,若是不出意外,这事也就能落定了。

她回过神摇了摇头:“再怎么看也是件好事,如此一来南北货物也可运输,且这沿途拓宽的江河支流,走向也为向西北运送粮食提供了一条近途。”从前那段路只能走陆路,若是能走水路自然更好。

引水修渠,王琼的野心在一条运河里就显现完全了,她不禁想起了此前提过的江南水患,以他现在要修建的运河为起点,中途开凿湖泊拓宽河道,闸口布置,也是在为防止水患做准备。

不知为何她突然笑了,柳微之也笑问:“怎么了?”

“前些日子那么多人都要离开京城,心里总觉得难过,觉得这世上好像没有人能再在这世道里挣扎了一般,”最终选择沉在里面,或许是绝大多数人都躲不过的,她笑着举了举手中的图纸,“其实有人远走,或是有人进来,都还有人放不下自己的抱负。”

有些人离开,或许是为了重来,像沈全这样的人,就应该是在等一个时机。

走或来,这天底下那么大,没有人真的离得开,也没有人真的放得下。

柳微之刚从柳府回来,此时此刻突然觉得横在谢梓材心中许久的事情,她才真正放下。

他不知道原来他也是她放不下的许多事之一,只是看她拉着他突然说要登高,便觉得无奈。

谢梓材看了看他的腿才懊恼了几分,而后赶紧去将奉壹找了来,指着东宫里最高的楼阁道:“咱们上去。”

奉壹倒是没什么怨言,就是谢梓材实在兴奋,一直走在前头,速度越来越快,奉壹确实跟不上,转角的时候差点摔了柳微之,谢梓材这才肯放慢速度。

她脚步轻快了许多,本来提起裙角都要跑起来了,又想起腹中胎儿才渐渐稳了心神慢慢走了上去。

奉壹到了最高处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将柳微之放到栏下的坐处便自己瘫倒在地。

这处楼阁她也很少来,说来也是康怀太子在的时候便有了的地方,当时皇帝重病,康怀素有贤名,反倒是这东宫,曾有名臣将相来往不断,此处楼阁便是当初众人聚集言谈之地。

康怀死后,这地方虽然没被毁,但也没有人会特地来照料此处了。薛遇进宫,待到谢梓材被封为皇太女,她见此处雕梁画栋,叫人好生修整了一番,为此还跟皇帝闹出了些不和。

皇帝那些年,最怕的就是听到有人谈论康怀,谈论他这个荏弱的帝王,如何不如当初的贤人。

薛遇缺不在乎这些,康怀已死,她反倒是指着这东宫的一切,偶尔与她提起从前康怀太子之事,一心期盼着她也能与那贤者比肩。

所以她也不怎么喜欢这地方,总让她想起薛遇的嘱托,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此处望去,宫中胜景尽收眼底了。”柳微之看着从这高楼向下,皇宫殿宇尽皆入眼,就是这半个京城,似乎也都在脚下了。

谢梓材才走上来,粗重的呼吸终于平复,她扶着那木栏,眼前浮云飘过,向那远方而去,不知哪个寺庙敲起了鼓,那声响浑厚悠扬,她闭上眼听着风声从耳边过去,而后蹲下身笑着拉起柳微之的手。

“我好像……听到曾经那些贤臣名士在这儿谈议国是的声音了。”

斯人已去,楼阁尚在。

柳微之反握住她的手:“大概是天下尚在,英魂虽去,也还是放心不下吧。”

“那便让他们放心,”她眼神里尽是笃定,又站起身看着眼前已经看不清的街道和密密麻麻的行人,都那样小,却那么近,“今日,是我站在这儿了。”

江山依旧,守着它的人,却在不断地变。

不过生死而已。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死去的亲人,远走的贤臣,但是想来山河依旧,又没有那样难过。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挫败了,都觉得物是人非,可这世间总还有那么多人有着欢喜幸福,这便足够了。

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模样,柳微之也抬眼望去,从未觉得这世上风景如此让人迷恋过。

那日头西斜,二人的背影被不断拉长,在这已经陈旧的楼阁里,金色的光晕逐渐布满,眼睛一花仿佛真的能见到当初金碧辉煌的样子,真的能听到众人谈议的声音。

世间成败,几十载光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这些日子贡品被劫的事京中的人多少也听闻过,那贡品是从南边几个地方来的,说是有不少奇珍异宝,骤然在京郊没了踪迹,连负责押送的一队人马也没了踪影。

薛玳到了那出事的地方查看了踪迹,这处本来也是官道,这些日子也总不能一直封闭着,若是一打开便什么都不剩下,是以只能都看个仔细。

看着那怪异的车辙印子走向,交错得厉害,明明是一样的印子却像是好几辆马车。

他在京郊待了快整整一天,好在功夫也没有白费,那日黄昏的时候他终于顺着踪迹判断了几个地方,顺着一些痕迹找到了那押送贡品的人的尸首。

死状凄惨,那身上的伤痕一看都是利器,下手的人要么是上过战场,要么就是杀手,一刀毙命干脆利落。

他查看了一番叫人带回去验尸,问起那贡品礼单,小吏说礼部还未送来,他便说明日他去礼部要一回就是。

回程的时候在路边见到卖小孩子玩意儿的,他便想起令玉,虽说对那女子身份有疑也还是想去看看那孩子。

那府中的下人见了他都没什么陌生样子,将他迎进去。令玉见了那些东西的确是十分高兴,拿着便玩闹起来。

谁料那孩子不看着脚下的路差点摔在地上,薛玳赶忙去扶了一把,自己的膝盖和手倒在地上狠狠蹭了蹭,那衣衫看着倒没事,里头的皮肉倒是裂开了些。

魏舒盈听到这声响便赶紧叫人上去查看,知道了他擦破了皮便从怀里拿出手绢绑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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