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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却有情

魏桓生等的便是今日场面,他派史官在一旁记下,这些臣子是如何臣服的。

“起来吧。”

这宴饮里除了舞乐声,难以找到旁的声响,只有何空游表现出的神态自若,她和一众官员攀谈了一阵后,旁人的神色才安稳下来,也都是细声说着话。

柳微之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柳仁说上话,魏桓生大概本来也没这个打算。

“大人也见到微之了,朕的确也没有薄待他,大人总该安心了。”魏桓生对柳仁说道。

“臣明白,适州出兵以后,还请陛下恩准他出京,老臣担保会送他回适州老家,绝不许他前往江南。。”

“其实只要柳仁大人在朕身边。柳微之想去哪儿原本也是不必要计较的,但是他总得待在咱们的地盘上,朕才能对柳家安心,朕也没有要他的性命的意思,也请柳仁大人宽心。”他也笑说。

柳仁颔首,算是答应。

“这曲子先前没听过,是哪里来的?”何空游突然问。

“陛下说,梁国宫中舞乐实在靡靡,是衰亡意味,新朝初立,自然要一些新鲜朝气的曲子。这是命京城中的乐坊新谱的,叫了些民间的人来奏,扫一扫先前的颓唐。”一旁的内侍应道。

临走的时候,柳微之遥遥望着柳仁,想要近前就被身旁的侍卫缚住,柳仁回了他个眼神,是让他安心的意思。

柳仁是最不喜欢卷进这样的争斗里,柳微之太清楚这一点,而如今为了救他,柳仁答应相助魏桓生,还牵扯适州兵马,才更觉得此刻的柳仁让他担忧。

覃泉柔被带走后,这东宫还真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门口的侍卫到了下半夜也不免困倦,看着里屋的人睡得安稳也就没多想,忍不住打起了盹。

静谧之中是有人翻身下床的声音。这些日子为了防他给外面传消息,一应笔墨都撤了个干净,他在仅存的几本闲书里翻找着,终于找到了一本词曲集子。

这集子压根没有声名,是湖悦坊里一些妓馆和乐坊的人编撰成的本朝一些适于传唱的诗词。这东西是当年琳琅送了他一本,叫他有空给其中几首编曲,他带到东宫来也就一直收着,走的时候也忘了带走,谢梓材把他剩下的东西都存在箱子里,放在他从前的书房,一直关着门不许人进去,他被关进来之后才去翻找出一些,上头都是莺莺燕燕的词,这些看守的人也都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翻找着,终于寻到了自己要看的东西。

这是一首战场鼓舞之词,写词的是号称此代绝一的令狐瑜,最爱风月之所,不少诗词佳句也就传唱得多。柳微之第一次带谢梓材去湖悦坊的时候,他还拿这人跟她逗笑过。

今日在宴会上奏唱的那首曲子根本不是什么新曲,就是当年浮游居为这首词编奏的曲子,这曲子实在是激昂了些,一些沉湎温柔的贵人听了也实在不喜欢,只奏过不到半月,就再也没有奏响过。

不巧的是,柳微之听过一次,倒是很喜欢,还将调子记了下来,说是军中欢愉有这样的曲子助兴,也能鼓舞士气。他没有听错的话,今日奏的曲子是改动了一些曲调的,他按着记忆里曲调不同之处,找到了那首词里对应的唱词。

“佳人常怀忧,君且自珍重,五日助君还”

这便是那几处连起来所成的句子。

远方有人常怀忧虑,便有人要在五日后助他归还。

如若他能尽快出京,那柳家的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柳仁也就不必兵行险招。民间请的乐者,那便该是浮游居出了力了。

他突然松了一口气,想着佳人二字忽而浅浅笑了。

魏桓生这些年究竟笼络了多少势力,这一开战谢梓材就看了个明白,江北不少异姓王侯,甚至是与她同姓的人都选择了不干涉,或是出兵助魏桓生。

那一日贺玉惜回到谢梓相身边后,谢梓相派人送了信过来,说是听她调遣,而后因为昭南兵马北进,他所带人手不够只能回撤再图谋。

谢梓柏称病在封地躲了不少时候,在谢梓材称帝后就立刻将部曲兵马集结好,由手下人领兵到了谢梓材麾下。

“兄长人呢?”谢梓材问。

“殿下的身体自从四年前到了江南后的确就不大好,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他说,他本就是个无能之人,也就不必来给您添乱了,无论兵马还是粮食,他都会一应送到,望陛下安心平定叛乱就是。只是也望陛下若是便宜,尽力保全皇陵中人。”

谢梓柏的身子她也是清楚的,从前跟柳徽议亲不得后,就来了江南封地定居,时而抱恙,李皇后也时常焦急。

自从魏桓生登基后,虽然铁腕手段要臣子臣服,但是对先帝后宫中人都还算仁慈,一应嫔妃全都送到了皇陵守着,还未伤及性命。但是事情久久下去,谢梓柏也担心李皇后的状况。

“朕知道,你让他宽心。”谢梓材应下来。

秋吟看那将领已经下去才走上来低声说:“陛下,这些天似乎主君殿下,与萧家来往密切。”

“是萧如意,还是萧家别的人。”

“皆有。”

她抬头看了看秋吟,沉下气。外头武将,她任用了寒族和一些前来投奔的江北世家将领,内政扶持了从宁缭和沈全等人,萧家和杨家自然也不会坐看江南失势。

“杨家先放在一边,兵权绝不可全然落在他们手里,至于萧家,倒是要好好安抚。”谢梓材揉了揉眉心。

“萧家子弟如今也被重用,有这样的不安分,大抵是缺一份保障,陛下大可赐他们一些恩惠,比如……”秋吟目光一转,落在了正在外面等候的谢瑶光身上,“与宗室联姻。”

她随着秋吟的目光看去,正在沉默时,秋吟接着说:“殿下也有意恢复她的县主身份,倒不如双福齐至,也能全了这份心。”

她目光沉下来,半晌没有说话。

“去将这些兵马调度的消息送去给前线守将。”付思远将今日最后一封要送出去的书信递出去才松了一口气。

才回到家中准备脱衣的时候听到身后一阵声响才猛然回头。

谢瑶光将烛火点上就这样看着他。

她跟在谢梓材身边,而付思远所部还在三十里外,他看着她衣角的泥泞就知道是赶路来的。

“做什么?”他问。

“陛下想让我和萧家联姻。”

她想从他的眼里看出些什么来,只恨手里的烛光不够明,让她眼前昏昏。

“这样也可安定江南世家,为了联姻,你的县主之位应当也会恢复,从此也能更好照顾你的弟妹,倒是不错。”他怔楞了半刻便自顾自将脱下的外袍搭在架子上说道。

“你真想让我嫁人吗。”她上前一步,付思远也就退了一步。

“你的亲事,本就与我无关。”

她冷笑一声直接打倒了一旁的架子:“你装什么看不懂?”

他偏过头,昳丽风流的眉眼在这几年磨砺里都显出了深沉之感。

“我看得懂,那你也应该看得懂我如今是何想法,回去吧,等着成亲就好,不过是几分情愫,日子久了,就都能放下了。”

“那你放下了吗?”她突然抓住他的话柄又上前两步,他还想退,却已经到了墙边。

四目相对了许久,只剩下半臂的距离足以让他们听清对方的呼吸声,他许久没有说话,她就目光灼灼看着他。

“你还是快回去吧。”

他侧过身想走却被一把抓过衣领。

“你放下了。”她笃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不敢直说,便是知道那个答案会合了她的心意。

“你想错了。”

“我待在你身边好几年呢付监军,咱们不是还同榻而眠过吗?这世上还有谁能比我想得通你!”她咬着牙几乎是怒吼。

付思远见没有惊动外面的人才舒了一口气,月光在他们脚下泛着光华,他再抬头的时候对上谢瑶光的眼神,原本的淡漠才有些坚持不住。

“既然必得要成亲,萧家也是良选,不必再多说了。”

“哗啦”

付思远身后的书架子就这样倒下,她直接扑在了他怀里,让他身子僵硬着一动不敢动。

“我可以不成亲,我可以忍受旁的人说我和宦官厮混,不知廉耻,可以不管史书工笔要如何说我。”她一字字说,言语里溢出哭腔。

良久之后才听到他轻叹一声:“何必如此,明明能搏个贤名,子孙满堂,安闲一生。”

他退让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谢瑶光抓他就更紧了:“你在乎吗?你在乎拥有你刚才说的这些吗?”

“我本就没有机会。”

“我也不想要这些机会。”她笃定。

“你的母亲是我杀的。”

“我不也是想出卖她的藏金之处好换回自己一条命吗?”她自小就没得过母亲的正眼,读书习武,她没有一样做得好,她父亲出身不好,兄弟姐妹欺负她,亭寻知道了也从不理会,对于她而言,这个母亲从来是不乐意看到她存在的,所以失去了,其实也没有那样痛心。况且亭寻谋反,本就没有生路。

他终于在这一刻肯直视她了,就这样对视了一阵,他垂在身侧的手终于缓缓抬起放在她背后。

相拥着的时候他想,他终究不是柳微之这样的人,他还是自私的。

曾经抓到手里想要捉弄的小姑娘,在他长久暗淡的时日里,跟他成天斗嘴,做难吃的饭菜,将名贵的衣袍拿去浸水揉搓,他回回被她气个半死,最后竟也习惯了。他开始逼着她读书写字免得她再闹出些烦心的事,偶尔也会数落她没见识,时常斗斗嘴,那样的时日也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他不得不承认,那些看起来糟心的事情,让他觉得这一生似乎也没那么无趣。

有人曾是他此生要追寻的灯火,但他的漫天繁星,却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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