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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糖酥

画室里光线通透,浅绿色的窗帘轻轻晃动,沿台上摆放的一排排饱满精巧的多肉慵懒地沐浴着秋光。

身着米白色棉质长袖连衣裙的女孩儿静坐在画架前,及肩的秀发散落身后,一缕从肩头微垂下来在空气中盈动。温暖的秋阳落在女孩儿素净的脸庞上,一双明亮的眸子似琥珀珠般晶莹,秀气的小眉毛却是烦恼地颦蹙着。

一声叹息响起,画板上动了几笔的画纸被取下,女孩儿裙角下的地板又多了一张废稿。

坐了好几个小时,腰间酸痛的厉害,舒湄伸手锤了锤,盯着一地的失败品又是连连叹气。

“画不好怎么办……”

距离津北说的一周已经过了三天了,可是她还是画不出来。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指扬起,舒湄迎着阳光抬眼望去,微光穿过指缝间的间隙落入眼中,她微眯着眼打量着自己的手指。

津北的手……

不知道怎么地脑海中涌现出了她家里画室的那副画。

那双手和津北的明明就一模一样呀……早知道津北要自己画手,那天回来的时候把画也带来就好了。

可是这是他交给自己的任务,如果不好好完成的话,津北会失落的,还会觉得她果然一点用都没有。

唔,怎么都画不好……

舒湄沮丧地垂下手,盯着空白的画板惆怅的发着呆。

黑白琴键流畅的线条……光影淡淡地落下……

那双正在弹钢琴的手骨骼纤长匀称,每一个部位都完美的恰到好处。

她恍惚看见一个明媚的午后,安静的房子……一道模糊的身影,可看不清那人到底是谁……她悄悄地趴在窗台上偷看……

光影交错,细小的尘埃微粒在空中飞舞,游走在黑白键盘上的手指跃出优美的弧度,她出神地凝视着那双手,琴音低低缓缓,似流水潺潺飘入了耳中。

画面飞速旋转,通透的屋子变成了浅云湾偌大的客厅,午后变成了灯光通透的晚上,仍是那道背影,那双好看的手指,眼前的障雾散去,她眼中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琴音戛然而止,那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舒湄熟悉的脸孔。

“小姐?”

耳边的声音由远及近,眼前的画面瞬间被驱散,舒湄倏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

宽敞明亮的画室中哪里有钢琴,有弹琴的人……

唇角传来凉意,她伸手擦去口水。

不是在画画的,怎么就睡着了呢?

“小姐?”

她回过神,望向出现在身后的人,困惑开口。“冯妈?”

“小曼小姐要给您视频呢。”冯妈走上前,将手中的平板递了过来,舒湄接过就看到屏幕里出现了一张……涂满绿油油东西的脸,她怔愣一下,辨认出了那双熟悉的眼睛,蓦地弯起唇,开心地喊到。

“曼曼!”

大洋彼岸的舒曼穿着身睡衣悠哉地躺在寝室里,脸上敷着张绿色面膜,她对着镜头敷摸匀称面膜边边角角的地方,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哟,还知道我名字呢?都大半个月没给我联系了,还以为你都把我给忘了呢。”

舒湄摇头。“不是的,没有忘记曼曼,阿湄想你。”

“想我不联系。”

她支支吾吾,歉意地挠了挠头。实在不好意思说是因为突然有了思渺这个新的小伙伴,一时间把给曼曼打电话的这件事给忘了……

“在这里呢!”她伸手捂住左胸口的地方。“阿湄一直都有把曼曼放在这里。”

舒曼被女孩儿的话逗乐,面膜都起了皱,打量了两眼镜头里明显比自己走之前圆润了很多的脸,她挑了挑眉。

“姐,新婚生活怎么样,和三哥两的小日子过得可好?”

“好,很好,曼曼,阿湄好想你……”

注意到她脸颊侧沾的有东西,舒曼仔细看了看,问到。“姐你脸上是什么?”

“啊?”

“就右边。”

舒湄伸手抹去,那只沾满了颜料的手落入镜头里,舒曼望了眼她身后,认出那是她的画室。

“你在画画吗?”

“嗯嗯。”说到这儿舒湄苦恼地垂丧着脸。“津北让我给他画画,可是阿湄画不好……”

“三哥让的?”她挑起眉,好奇问到。“他让你画什么?”

“手。”舒湄晃了晃自己的花爪子。“要给津北画他的手,还要弹钢琴时的。”

弹钢琴的手……

舒曼一脸惊悚。

三哥这是……追求夫妻两的小浪漫呢?

“我看你画的怎么样?”

镜头翻转对准地上的一堆废纸张,晃动的镜头里一双双在钢琴上弹琴。比起她暑假在家时,女孩儿现在的画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这不画的挺好的吗。”

舒湄摇脑袋。“不好,没有家里的那幅好。”

津北对她那么好,送给他的也要最好的才可以。

“家里的那幅?哪幅?”

“就阿湄家里的那幅,曼曼你见过的,也是弹钢琴的手。”

舒曼仔细回想了下,似乎有些印象,蓦地想到什么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你直接把那幅拿来送给他呗,干嘛还要大费周章地重新画幅,不都是一个人的手吗。”

再说了,她姐现在的绘画水平和以前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就算重新画也肯定没以前的好。

“不行的,津北不喜欢那幅画,上次回去的时候他看到了,可是好像很不开心呢,阿湄要把那幅画带回来他都不让。”

“不喜欢?为什么?”

她摇摇头,诚实说到。“不知道,他问我那画的是谁,可阿湄不记得了。”

“他的呗,还能是谁的……”动作一顿,反应过来的舒曼眼睛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这人不会是在吃自己的飞醋了吧?”

“唔,津北不爱吃醋的。”

她叹息。“傻子。”

舒湄嘟起嘴不开心地反驳。“才不是,曼曼你又说阿湄是傻子!”

“没说你呢说某个吃醋的家伙。”

“津北……吗?”

“昂。”

“津北很聪明的,一点都不傻。”

舒曼语塞,好吧,夫妻两都是。

闲聊了一堆的话,挂断视频前她悠悠对女孩儿说到。“哦,对了。三哥回来,你记得让他把你家里那幅画取回来,记得让某人看一眼画后面,就这样,洗脸去了,拜拜。”

舒湄不开心地捧着平板,望着黑色屏幕上自己的脸颊,闷闷自语。

“阿湄还没有说再见呢……”

挂完视频的舒曼及拉着拖鞋走到浴室净脸,想到刚刚姐姐讲的事情不禁失笑。

关于那幅画,舒曼的印象还是有的。

她记得第一次看到它时是在三年多以前的某天,放假被爸爸送到姑姑家,美其名曰让成绩优秀的姐姐给自己补习。

舒湄每天下午都会待在自己画室里画画,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这对于好动的自己简直是种精神折磨。

恰恰相反,她没有一点美术细胞,更对这种消磨时间的爱好毫不感兴趣,连舒湄的画室都几乎没怎么去过。

那天下午在房间里写完作业,舒曼闲的无聊,就想去叫姐姐和自己一起出去逛街。

推门而入时女孩儿正背着自己专心地绘画,投入的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她走过去,越过女孩儿纤瘦的肩膀看见了一双只画了一半栩栩如生的手,过于好看的手让她不禁地多留意了两眼,也立刻注意到这是双男人的手。

男人的手?她姐在画的竟然是一双男人的手!

“你画的是谁呢?”

正投入的女孩儿猛地被惊到,忙站起来背过身挡住了画板,支吾其词。

“随便画的……”

舒曼眯起眼,注视着她渐渐爬上红晕的双颊,摆明了不信。

“哦哟,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没有,曼曼你不要乱说。”

欲盖弥彰的否认反倒让她更加确信,舒湄有喜欢的人……

青春年少的女孩儿总是对男女异性之间这种朦胧的情感格外地好奇,怎么问她姐就是说没有,也不说画的是谁。

舒曼没有再问,没两天把这事给忘记了。

某天下午画室半掩着,她再度进去寻人却没有看到她姐,画板上的罩着块儿布,关于前些天的好奇心又涌了上来。

她走过去悄悄掀起了遮布,整幅画都已经完成,那是一双在弹钢琴的手,过分的好看。

只是看着这双骨节匀称的手,就能让人觉得手的主人一定是一个特别优雅英俊的男人。

所以……到底是谁呢?

很快,舒曼就知道了。

她每年生日,舒湄除了送自己礼物外还会给她画幅肖像画,每次画的背后都会写的有小字。

这似乎是女孩儿不经意养成的习惯。

抱着好奇心她取下了那幅画,转过面,果然最右下角的位置写了一行铅笔小字。

to:津北哥哥

生日快乐!

……

舒曼倏地震惊在那里,几秒过后放回了画,将遮布重新放下走出了画室。

心想着这下得好好盘问她。

再后来……没多久

舒湄开学,姑姑姑夫送她去机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将所有撕扯的面目全非。

她无意间的发现还没有得到证实,就随着舒湄的失智一同被遗忘在了过去。

兜兜转转,果然有缘分的人还是走到了一起。

脸上的绿色面膜泥被冲洗干净,露出一张白皙的脸。

镜子里的女孩儿弯起了唇。

真好。

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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