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不了数日，大奶奶又到乡下托人带个十几岁的丫头，仔细察看了没有什么毛病，就冲着那份眼神儿机灵，大奶奶用下她。

那丫头长得不漂亮，但也不算丑，这一点很随大奶奶的心意，太好看的只怕会作怪，太丑的会丢面子，就这种笨笨的好，大奶奶管她叫小红，因是春天招来的，也没帮她想什么好名字，本来就是个干粗活的丫头要什么好名字。

小红刚来时还有点怯，看到唐府的摆设，以为见到了世面，心里乐滋滋的。她从乡下来时衣服褴褛，头发也乱蓬蓬的，好像从垃圾里钻出来的，大奶奶很得意只用了些许的钱就招个丫头片子来。

二奶奶和三奶奶却在一旁痴痴地笑，半隐半现，防着被她发现。

大奶奶不以为然道：“这么个机灵的丫头，真真是我的眼力好，白捡个便宜。”

她因把紫荑以前的旧衣服都拿了来，紫荑的衣服都是绫罗绸缎料子，小红从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心里更是兴奋，她一换洗好，别扭的来到大奶奶的跟随前，在心里默默地清清嗓门，道：“大奶奶，有什么事吩咐我做？”

大奶奶瞅了她一眼，很耐看，两只吊梢眼，宽厚的身材，头发也扎成个结实的麻花，自然下垂到腰间，前面是一个横杠似齐到眉毛的刘海。上穿湖色丝绸短衫，下穿着她特意给佣工们做的湖色土布裤子，既耐穿，又好干活，比一般人家的佣人要体面得多，这也是唐家一贯对待丫头的作风。朴素不**份。

大奶奶上上下下功夫瞅了个遍，喜道：“以后你只管着打扫东府，西府和正厅用不着，你是我雇来的，吴妈的活你也不用去插手，只管这府里洗洗衣服、布置布置房子，陪着我走走也就可以了。”

小红应道：“是，太太。”

大奶奶得了这么个丫头省事了不少，不管到哪都要带着，就像她的影子，小红将东府里所有除了饮食的事都包了下来。

二奶奶和三奶奶也暗自去乡下打听着合意的人。

紫荑如今不需要自己收拾屋子，小红处处已提前做好，紫荑因念了些书，很知道些平等观念，她待小红如亲姐妹。眼看开学在即，小红帮着紫荑把洗漱用品并床单都叠好，预备放入红皮箱里，紫荑道：“那些床单不用带，学堂有配套的。”

小红听了就要拿上来，大奶奶急着跨进来道：“学堂里东西长一个样，搞不好弄错了，染些皮肤病怎么办？还是家里带的放心。小红，你把碎花棉布的放进去，还有绒巾都装上，一个别落下。”

小红笑道：“是，太太。”

紫荑道：“妈也太多虑了，你担心这个，难不保别人也这样想，大家都各自带，学堂里的可不都浪费了。”

大奶奶道：“出门在外总不能委屈自己不？”

紫荑道：“这也算不上委屈，又不是出远门，周日都要回来的，带那么多东西？”大奶奶道：“那也是要住外面的，我就再放你四年，防着你以后怨我。”

紫荑听了既高兴又惆怅，不知四年后是什么境地。

正想着她母亲两手搭在她的肩上，好似紫荑是块圆木头可以转动，她前后左右上下都打量个遍。

紫荑被她母亲盯得不自然，好像做贼心虚，究底是因为董姓青年的事没有告诉她母亲。由不得两手拉开大奶奶的胳膊，合握住她母亲的双手，连带手里垂下的纱绢，道：“妈，你，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