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什么都没想，”郭小铁脸红红地憋出这句话，“艺术家小姐你在泡澡呀，那我不打扰你了。”

“是吗，对了你那天野餐做的美食真不错，爷爷回家后还一直在夸你。”陶乐薇若无其事地说，她细白的手拨动水面，捧起一手奶白色的泡泡，慢慢流淌下她的皓腕，水流轻轻。郭小铁一听这话就赶紧追问：“陶大师那天吃了好多，那什么……他的健康怎么样，指标还正常吗？”

陶乐薇笑起来：“多谢你的关心，爷爷挺好的，就是那天脆皮烧肉吃多了，鼻子上发了一颗痘痘，他还特高兴说是青春痘，说自己返老还童了呢。”

“哈哈陶大师真可爱，”郭小铁也乐了，“唉，要是所有的老爷爷都像陶大师一样就好喽。”她不禁感叹一句，陶乐薇有点好奇，问她遇到了什么事？

郭小铁很高兴能转换话题，不过她没马上说翡翠宫的麻烦，而是问：“艺术家小姐，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哦，要是你去吃商务套餐，面前有两种选择，一个是烧鹅腿饭，一个是土豆烧五花肉饭，你会想吃哪一种？”

陶乐薇略微思忖半刻，说：“前者吧，土豆烧肉家里也能做，烧鹅吃得少，应该更美味些。”郭小铁“唉”了一声，果然是这样，油光肥亮的鹅腿配上秘制梅子酱，热乎乎地合着白米饭，她光是想到这个场景就觉得特诱人，谁还会愿意吃肥腻的五花肉？

陶乐薇有点好奇她提的问题，郭小铁这才说明天翡翠宫有个比试，是做商务套餐，阿爽给她开了后门，接下来她得自己做出个好样来，不能让那些名厨看扁了。

“你的食材真是简单，要不……韩式铁板烧肉挺不错的？”陶乐薇说，她慢慢玩着一池的泡泡，心说郭小铁来找画画的讨论厨艺，那还真是病急乱投医。

郭小铁唔唔点头：“我刚才也这么想过，可要做的是一百人的商务套餐，用铁板烤要现烤现吃，我和那个小黄四只手忙不过来。”陶乐薇点点头，她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觉得帮不上忙：“我对这方面实在领悟得太少，或者你可以打电话给我爷爷，他是半个美食家，让他出出主意？”

“啊，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去麻烦陶大师，”郭小铁的声音低下去，犹豫着说，“其实我打给你，是因为我想做菜想得累了，听听你的声音心里就很舒服，并不是想麻烦你动脑筋。”

“是吗？”陶乐薇一笑，“你的意思是我对吃一窍不通，问了也白问？原来你这么看不起我。”

“不是啦不是啦！”郭小铁赶紧辩解，“我没那么想，真的没有，艺术家小姐你别误会我呀！”她忍不住扭了自己一把：这张破嘴，明明是想说和她聊天很愉快，怎么就歪到贬义上面去了呢，真是不会说话。

陶乐薇轻笑：“小傻瓜，开个玩笑你也能炸毛。”郭小铁哑然失笑：“艺术家小姐你又耍我。”

“那不耍你了，你把思路给我说说，我们头脑风暴一下，没准能出些好点子。”陶乐薇挺认真地说，郭小铁赶紧把想法都说开了。

陶乐薇坐在浴缸的一边，仔细听着她说话，面前不知怎么的浮现出她的模样来，好像这个呆傻的卷毛脑袋就坐在自己对面，一脸嘻嘻哈哈。陶乐薇撩了两把水流，不自觉地想到：不知道这个卷毛头头发湿漉漉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郭小铁很快把想法都说完，她听电话对面怎么没声儿了，有点着急，不会是自己太不会说话，艺术家小姐懒得听就把手机放边上了吧。她忍不住“咳咳”两声，陶乐薇好像回过了神：“嗯，你说完啦。”

“是的，那个……”郭小铁的话语有点卡壳，她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她也不知怎么一时冲动打给陶乐薇，本来就是随便聊聊的。可是她心里莫名其妙很紧张，生怕说错话，生怕冷场。

陶乐薇笑笑：“我这儿水有点凉了，我起身出浴缸擦干再和你说好吗？你等不及的话可以先挂线，可能要五分钟。”

她要站起来？郭小铁很明智地听出了这个关键句，她压根没过脑子就说：“不用挂线，艺术家小姐你先站起来好了，不就是美人出……”还没说完，她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大笨蛋！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想到了不该想的事情啦。

“嘻嘻，还说你没有瞎想，”陶乐薇倒是没生气，她笑着说，“从现在开始五分钟，你就随便想吧，要懂得珍惜时间哦。”说着她把手机搁置在一边。

郭小铁脑袋里嗡嗡响，美人出浴是什么样的？她越是不敢想，就越是往那个方面想，那边听到了哗哗的水声，陶美人是在冲洗身上的泡沫吗，那水流顺着曲线……哎呀，郭小铁赶紧放下手机，揪了一把自己的卷毛头，她只觉得浑身燥热得慌，憋得小圆脸通红，不是想好不会被陶美人占上风的吗，怎么现在又被克得死死的，如同狗熊碰上了狐狸，只有被戏耍的份。

她看着手机又没有勇气挂断，不知怎么的她耳力此时出乎意料地好，想象力也格外丰富。很快，水声中止，听声音陶美人好像跨出了浴缸，她抬腿然后……一丝.不挂地走出来，郭小铁只觉得心里热烘烘的，然后听到了悉悉索索的丝织物声响，郭小铁又想歪了：她的皮肤那么白那么滑，那绸缎裹上去没准也要往下滑呢。

郭小铁脑中的小天使和小恶魔在打架，小天使义正言辞：“她是你能瞎想的，不许想。”小恶魔嘿嘿坏笑：“想想又不犯法，她的身材很好哦，如果能摸上去就更好啰。”

嗷，郭小铁扭了两把自己的大腿，这种龌龊的思想要是被她知道，她肯定再也不会理睬自己。很快，手机里传来声音：“喂，郭小铁你还在吗？”

“嗯嗯，”她赶紧拿起手机，“艺术家小姐你早点休息，我不能再打扰你了，估计要熬夜想方案，我一定会用土豆生菜五花肉做出美味的套餐，争取让那些对外友好协会的客人喜欢。”

然后她说了一句晚安，就挂了电话，她也知道，要是再和陶乐薇暧昧地耗下去，那什么事都别干了。陶乐薇听到她主动挂线，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估计是受不了她色气满满的勾引了，偏偏在她还想说的时候，郭小铁说了再见。

她本来想好逗逗郭小铁，问她是不是幻想自己出浴的春光呀？然后再听听她是怎么克制内心的浪潮的，现在可好，她主动中止去想什么土豆五花肉的菜单了。陶乐薇不知怎么的觉得心里还有点意犹未尽。

她放下手机，轻笑了一下：“恰好是对外友好协会，我倒也认识几个朋友。”

郭小铁把什么情呀欲呀都放在一边，她摇摇卷毛头，把思路集中在明天的麻烦上。她坐到书桌前写菜单，黄一飞不是说了食材就这三样，但是粮食和调料可以随便用，调料……五花肉味道寡淡，艺术家小姐说得没错，可以用韩式铁板烧肉的形式，味道调得很足，搭配上爽口生菜，可还是少了点什么。

她托着下巴想，思绪莫名其妙飘回到野餐那天。其实那天的食材也不算多，就因为是野餐，大家自给自足，再加上气氛好，因此吃得畅快无比。味道上想胜过鹅叔的招牌烧鹅腿饭，那是难上加难。

想着想着觉得饿了，多动脑就是消化快。她到客厅里想弄点零食，突然吸吸鼻子：“谁在吃泡面？”她闻香寻去，原来是郭爸爸，他站在厨房里，掀开一个q版儿童小杯面的封口，热气直往上冒，他剥开一个红纸的卤蛋投进去，香味可诱人了。

“老爸你怎么吃上泡面了？哟还是小杯儿童装的，可年轻呀。”郭小铁眼馋地说，她闻到泡面的香味，肚子里开始叽里咕噜。

“嗨，店里的吴领班有了孩子，人家都发红蛋，他别出心裁说光吃蛋太干了，每人再送一个儿童杯面做搭配，你说是不是很有趣？”郭爸爸笑着说。

“嘿，还第一次听说生孩子送儿童泡面的呢，有意思，”郭小铁吞吞口水，“吴领班有没有给我一份呀？”

郭爸爸哈哈笑：“小家伙馋了，这个给你吃。”郭小铁赶紧摇手：“不不，我怎么能抢老爸的口粮呢，没有就算了，我去找点饼干什么的也行。”

郭爸爸一再给她，她都不要。郭爸爸其实也挺馋，他说：“饿的时候吃东西特别香，就说这泡面，我本来也就顺手灌了开水，现在一闻还真的肚子饿喽。”

哎呀肚子饿！郭小铁“噌”一下跳了起来，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也不提泡面的事，赶紧飞奔回自己房间。郭爸爸也搞不懂她怎么了，笑着摇摇卷毛头，端着儿童泡面一个人享用。

郭小铁坐回书桌前，她的心砰砰跳，在味道上胜不过鹅叔那没办法，但俗话说色香味，香是关键呀，肚子饿的时候吃东西特别香，什么加上土豆，一闻到肚子就容易饿的是……

对了！郭小铁一拍桌子，就是这个！她兴奋地想着，味道是比不过的，但只要在香味上胜过鹅叔，就能给自己加分，还有那天野餐的烟熏鸡丝卷饼，大家都包得很来劲……只要让食客印象深刻，那就有成功的希望啦。

*

次日一大早，郭小铁来到翡翠宫后厨，黄一飞已经等在那儿了，他急吼吼地问：“美女，菜单想出来了吗？我们拿什么和鹅叔比赛？”

郭小铁说：“这个嘛，菜单是有了，但你我的手艺怎么胜得了鹅叔这个老江湖？所以我从其他方面入手，侥幸的话没准能有好结果。”

“啥，侥幸，什么意思？”黄一飞搞不懂，郭小铁凑到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他还是有点吃不准：“这个也太简单了，都是快餐店才吃的，而且咱们连牛肉都没有，光用土豆，再用五花肉包一包……自己动手是没错，但客人会不会看不上啊？”

郭小铁笑起来：“你昨天说了不公平，我突然想到，有一件事对每个人来说都一样，那就是肚子饿的时候吃东西味道特别好，而且吃饱了再吃别的，那分数会打折扣，我们就利用这一点，没准能加分。”

黄一飞扶了扶眼镜，郭小铁的话有道理，况且他一个做面条也想不出其他招，就听她的吧。两人从仓库搬出了土豆生菜和五花肉，郭小铁还要了很多米和面粉，当然这些粮食都敞开了供应。她还拿了些其他东西，来到厨房，黄一飞洗菜削土豆皮，郭小铁开始配料熬煮做面饼。

鹅叔做的是他的招牌烧鹅腿饭，搭配油菜和调料，看着也简单，但光是那只油亮的鹅腿，就彰显了他几十年的功力。为了显得好看，他特地没有切开，这么一整块放进饭盒，看着就豪气冲天。

有其他人问：“鹅叔，你就做烧鹅腿一个主菜？”鹅叔不屑一顾地笑笑：“对付两个愣头青，用不着花功夫，还省得别人说我欺负小孩。”他的确是自信满满，什么法式鹅肝，卤水鹅翼都不做，就凭这只饱满油亮渗透着肉汁的烧鹅腿，搭配热乎乎的白米饭，一般是用烧鹅滴的汁做捞面，其味已经使人垂涎，更别提肥美的肉汁慢慢渗到饭里了，鹅腿搭配着他秘制的酸梅酱，温润细腻中带有点酸甜的口感，保证客人一试难忘。

到了中午时分，对外友好协会的客人们来了，他们到了一间专门小厅，里面放着十张圆台面。客人们就座，服务生送上一份份鹅叔的招牌套餐，那泛着油光的鹅腿果然吸引人，他们拿手机照下来发朋友圈，光是那照片就能勾起一众朋友的馋虫。

有的客人知道今天是花一份钱吃两份饭，还能享受一把投票权，问服务生还有一个套餐呢？这时候，郭小铁和黄一飞推着两辆餐车走进来，一辆车上是一口大锅，另一辆车上是一排刚烤出来的串烧，还有一堆高高的薄饼和生菜。

纵然盖着锅盖，还是掩盖不了浓烈香味，有客人不由自主地回头看，还吸吸鼻子：“好香的咖喱味啊，不闻还好，一闻我真是饿得不得了。”还有客人说：“这咖喱的香味把烧鹅都给盖了。”

服务生给每人送上一盘白米饭，郭小铁推着车走过去，声音清亮地介绍：“今天我们的商务套餐是咖喱土豆饭，想要多少咖喱都行，另外我们还准备了五花肉串烧，可以自由选择加甜酱或是辣酱，搭配了面饼和生菜包着吃，希望大家喜欢。”